全球针对电子烟的监管，“千烟大战”带来的是行业野蛮生长

作者| 陈薇 来源 | 人民创投（ID：renminct）

前言

电子烟作为一种新趋势，在资本盲目逐利、监管暂时缺失的背景下，“千支烟大战”的格局带来了行业的野蛮生长。

针对市场乱象，8月以来，人民网整理了系列报道《电子烟五问》——

、不少商家以“能戒烟”为卖点宣传电子烟，但消费者在实际使用中对其戒烟效果褒贬不一，其戒烟说法缺乏科学依据；

、电子烟“蒸汽”并非无害，“二手电子烟”也有害健康，劣质吸烟设备的烟液存在安全隐患；

，虽然国家明确宣布“禁止向未成年人销售电子烟”，但电子烟正在线上线下向青少年渗透，“禁止向未成年人销售”并未真正得到有效落实；

, 如何区分和监管市场上纷繁复杂的电子烟品类？ 电子烟有害还是无害？ 是否有确凿证据表明它比香烟更健康？ 这些都亟待讨论和明确；

，中国电子烟产业发展潜力巨大，但专家指出，要在电子烟产业与公众健康之间取得平衡，仍需要中国政府、企业、学术界等多方共同努力。

近日，人民网创投频道从电子烟原材料供应商、代工工厂、投资方、品牌商、销售渠道等全利益链进行了调查，揭露了更多不为人知的业内人士。 根据采访获得的信息，全球对电子烟的监管日趋严格，行业监管迫在眉睫。 投资者应认清监管逻辑，加强自律，为行业发展营造良好环境。

电子烟爱好者张勇经常熬夜加班。 有一次他连吸了五颗豆荚，顿时头晕目眩电子烟工厂，浑身麻木，直到第二天中午才好转。 自从染上“电子烟”后，他感觉比吸真烟还刺激，觉得自己“上瘾了”。

对于电子烟行业来说，2019年是狂欢年，也是阴云密布的一年。 仅2019年上半年，电子烟领域就有至少9个创业项目获得融资。 美国疾控中心最新数据显示，截至今年10月1日，美国48个州和美属维尔京群岛共报告了1080例与使用电子烟有关的肺部疾病确诊和疑似病例，至少有18人死亡。 9月11日，白宫宣布将发布调味电子烟销售禁令。

面对美国对电子烟产品越来越严格的监管，中国两大电商阿里巴巴和京东决定暂停对美销售。 但人民网创投频道调查发现，在淘宝、京东等电商平台搜索“戒烟神器”关键词时，出现“告别真烟，只需要三天”、“30天戒烟”、“对孕妇无害的电子设备”、“烟草”等标语。

此外，人民网创投频道在河北调研时还发现，三河市一家以贴装焊接为主的企业，摇身一变成为利益驱动的“电子烟加工厂”。 工厂员工信誓旦旦地说：“不管你提供什么配方，我都可以给你生产，不需要任何资质。”

我国是全球最大的电子烟生产国，全球90%以上的电子烟设备产自深圳。 有关专家表示，电子烟既不是烟草，也不是保健品，更不是医疗器械。 重金属物质很可能对人体健康造成危害。

孕妇可以抽电子烟吗？

虽然电子烟是一种新趋势，但它并不是一个新行业。 早在2003年，中国药师韩力就发明了第一支电子烟“如烟”。 从此，电子烟在中国这片热土上疯狂生长。

直到2019年的315晚会，央视将矛头指向电子烟电子烟工厂，质疑长期吸食电子烟会导致尼古丁依赖。 节目播出后，京东、天猫、苏宁等各大电商平台纷纷屏蔽了“电子烟”这个关键词。

今年7月22日，国家卫健委规划司司长毛群安在新闻发布会上透露，国家卫健委正在会同有关部门开展电子烟监管研究。 被宣传为“戒烟神器”。

但人民网创投频道在淘宝、京东等电商平台搜索关键词“戒烟神器”，依然搜索到大量电子烟产品。

京东某店铺销售孕妇用电子烟，售价378元。 其中一个规格包括7瓶不同水果口味+3瓶烟草。 号称女性戒烟神器，无害水烟，附赠10瓶烟油。 一家淘宝店还声称，其产品是针对孕妇的，不含尼古丁，不会伤害胎儿。 但不少厂主、投资人、品牌商表示，从未听说过适合孕妇使用的电子烟，也不建议孕妇吸电子烟。

淘宝电子烟店张赫表示，电子烟一定程度上可以起到戒烟作用，因为尼古丁含量低，不燃烧，基本不含焦油，让人没有依赖感，电子烟不含致瘾物质。 物质，就像果汁一样，不会上瘾，但有回头客。

“多种”口味是电子烟的卖点之一。 “你想要什么口味，我都能做出来。” 张赫说，电子烟的烟弹是有香精的。 升华后，它们被雾化到嘴里。 这和喝饮料一样，只是雾和水的区别。

“夸大宣传电子烟很正常。” 深圳代工厂老板李亚说，他曾看到一张九格的海报，上面有不同口味的电子烟，都标明尼古丁含量不超过3%。

据人民网创投频道了解，市面上的烟油浓度主要分为四种常见标准：无0mg、低6mg、中12mg、高18mg。

“我们日常生活中吃的蘑菇、西红柿中也含有微量的尼古丁，烟油中的尼古丁含量比食物中的高，但这些微量的尼古丁是用来戒烟的，对人体无害。身体。” 淘宝上卖电子烟的店主想。 “为什么是尼古丁盐（含有尼古丁和其他有机成分的化合物）？尼古丁盐是为了让烟油的味道接近真烟。” 店主补充道。

西安某生物工程科技公司专业从事电子烟原料，提供高浓缩香精、清凉剂、甜味剂和尼古丁等产品，共有800多种口味。 据其工作人员介绍，添加尼古丁的目的是让电子烟具有普通香烟的烟草味。 市面上电子烟油的正常剂量为3mg、6mg，但部分电子烟烟油为12mg甚至更高，不仅容易上瘾，而且容易让人“醉”。

“神秘”成分

吸电子烟的张伟出现了“酒后吸烟”的症状。 第一次买电子烟之前，他只是简单看了一眼包装盒的化学成分。 抽完烟后，他感到头晕目眩，身子不稳。

“我们在包装客户的产品时，有些原材料的包装盒上并没有印，更不用说有害物质的具体含量了。” 李亚表示，如今电子烟的推广主要是公开个体数据和成分含量，其中有些是危险的。 包装上未列出成分。

电子烟检测机构研究员李艳表示，电子烟肯定会添加尼古丁。 目前电子烟的尼古丁含量还没有相应的标准。 许多品牌电子烟的尼古丁实际含量与包装上标示的含量存在较大差异。 为了让用户熟悉电子烟，市场上出现了一些不正常的竞争。 让人上瘾的尼古丁和相关烟草提取物的含量越来越高，味道越来越浓，甚至还加入了违禁品，让人抽烟。 用过电子烟后，感觉真​​烟没有味道。

李岩表示，保持低到中等的尼古丁盐摄入量不会对身体造成明显伤害，同时还能带来满足感和刺激感。 对于没有烟瘾的人来说，选择中低浓度的尼古丁盐比较合适。 如果烟瘾比较大，可以选择中高含量的尼古丁盐。 但是烟油的含量不能超过24mg，否则可能会出现身体不适甚至晕倒。

令李艳担忧的是，由于电子烟缺乏监管，来路不明的电子烟越来越多，一些商家还添加了非法成分，无法让使用者保持健康，甚至会造成神经损伤吸烟者。

今年10月4日，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FDA）发表声明，警告消费者停止使用添加四氢大麻酚（THC，一种从工业大麻中提取的高浓度化学成分）的电子烟产品。 不要使用从街头或其他非正式来源获得的任何电子烟产品。

声明还提到，调查显示含有THC的电子烟产品与近期报道的大量肺部疾病病例有关，建议消费者不要使用含有THC的电子烟产品和通过非正规渠道购买的电子烟产品，也不要修改电子烟的成分或添加任何物质，例如THC或其他油性物质等。

李艳说，THC是大麻的致幻成分。 含有THC的电子烟产品来源不明。 如果THC的摄入量超过限制，可能会导致吸烟者猝死。

在李艳看来，电子烟的危害比普通烟草更大。 除了尼古丁和焦油外，电子烟还含有尼古丁盐、甲醛、丙二醇和甘油等有害物质，能强烈刺激呼吸道。 杂质和香料也可能带来健康和安全风险。 甚至，雾化电子烟含有超细颗粒、铅等重金属，甚至会致癌。

李燕表示，随着电子烟的出现，一些不法商家蜂拥而至，生产劣质电子烟以牟取暴利，因此吸烟者不要吸食从街头或其他非正规渠道获得的电子烟产品。 来自一个小作坊。

淘宝平台上正在销售女性和孕妇专用电子烟，商家声称“真烟味道是真的，真烟没有任何危害”。

假学历

在利益驱动下，河北一家以贴片、波峰焊为主的企业，也“转型”为电子烟代工工厂。

本公司位于河北省三河市潮白街道。 它自称是一家电子产品公司，主营业务为SMT（表面贴装技术）贴装、焊接和电子产品组装。 据该公司员工介绍，他们除了主营业务外，还代加工电子烟。 收费分为工时费和设备租用费。 一条生产线每小时60元。

“我们以前从未加工过电子烟。” 上述工作人员表示，但电子烟的组装很简单。 您只需提供资金、设计方案和原材料，公司无需任何资质即可批量生产。

如今，在资本的催生下，众多电子烟品牌相继成立。 由于缺乏有效监管，电子烟始终游走在法律边缘，添加违禁品、夸大宣传、虚假资质等问题频频出现。

人民网创投频道发现，“FDA（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认证”、“FDA食品报告”、“欧盟CE认证”、“国家质检”等资质推介迷雾重重的现代化电子烟市场相当常见。 据了解，只是为每个注册的食品企业发一个注册号，有FDA注册号并不代表已经获得美国FDA的认可，所以淘宝上的零售商所说的“FDA认证”证书是不存在的根本。 FDA 官员还宣布他们不承认第三方颁发的注册证书。

北京市律协侵权法专业委员会主任郭聪表示，国内电子烟零售商普遍以“FDA认证”为名进行虚假宣传，违反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反不正当竞争法》第八条的规定。 《中华民国》：经营者不得对其产品的性能、功能、质量、销售情况、用户评价、荣誉等进行虚假或者引人误解的商业宣传，欺骗、误导消费者。

全球90%以上的电子烟设备产自深圳。 据李亚介绍，在深圳，由于电子烟的生产比较容易，租个小厂房，招工人，然后按单生产，需要几十万元。 此外，电子烟的专利并不多，大部分电子烟品牌的知识产权主要集中在外观设计层面，而非技术层面。

“深圳电子烟？那是因为深圳的电子产业和加工业发达，管理成熟，其他地方的工厂很难与之竞争。” 李亚说，有的工厂不一定只做电子烟，什么都做。 比如，电子烟出口来了，这些工厂马上变身成为电子烟厂商，然后他们结成联盟，采取一致的价格，排斥其他地方的电子烟厂商。

几块钱的烟杆成本

李亚2005年进入电子烟生产领域，做过贴牌、代工。 为了生存，工厂还生产加工食品。

2005年是电子烟市场最混乱的年代，一直持续到2010年，那时候电子烟不仅没有含量指标，而且电子烟的外观也是五花八门。 有八公分，五公分，透明的管子用来装香烟。 有油性的，也有带滤嘴的调味的。

2018年以来，随着电子烟的出现，代工企业数量急剧增加。 这也让李亚看到了商机。 他从印度进口雾化器，自己改造旧生产线，寻找原材料供应商。 经过长期努力，目前产能已经趋于稳定。

“我们接过很多大单，专门生产烟弹，就是在烟弹里放香精等原料，但我们不生产专门的雾化器，因为发货的时候，对方不会了解雾化器，查看规格指标。 李亚说道。

李亚不想做雾化器的原因是，雾化器太便宜了，利润率低。 比如烟杆，就是雾化器套上雾化器后，由钢材或塑料制成的管子。 这很容易制作。 成本只有几块钱，但原材料和豆荚生产的利润率很高。

高利润也伴随着高风险。 李亚说，如今的豆荚并没有完全做到一样的口感，甚至连原材料都存在质量问题，导致同一批次的所有豆荚都被贴上了不合格的标签。

以往，李亚都是从中间商那里采购原材料，但中间商为了赚钱，不知从哪里进口不合格的原材料。 最终，产品检验不合格，客户拒绝付款。 他只能通过法院起诉原料商。 该帐户未恢复。

李亚说，不同的客户有不同的要求，但对方会提供配方，然后他们采购生产。 一般来说，各种电子烟的配方都是保密的，但大家都知道，原料大同小异，只是含量不同。

在李亚看来，这次电子烟走红后，订单源源不断，工厂基本处于满负荷运转状态。 虽然他有生产电子烟的技术，但一直没有机会生产自己的品牌。

“先把能赚到的钱赚到，等以后有产能了，我可能会自己投资一个电子烟品牌，不用多生产，做几百支电子烟就可以了，并将它们作为礼物送给他们。” 李亚解释道。

京东平台上正在销售专为孕妇设计的电子烟，商家宣传语显示“买这款电子烟378元，送10瓶电子烟油”。

监管“风暴”来临

电子烟作为传统烟草的替代品，早期更像是医疗产品和“类烟草玩具”，并未得到市场和相关监管机构的准确定位。

不规范并不代表无视。 美国疾控中心数据显示，截至2019年9月17日，美国与使用电子烟相关的严重肺部疾病病例已升至530例，其中7人已确认死亡。 初步数据表明，这些患者有使用 THC 和含尼古丁电子烟产品的历史。 目前，全球已有美国、印度、日本、加拿大、新加坡、新西兰、泰国、巴西等十几个国家和地区全面或部分禁止电子烟。

中国是世界上最大的烟草生产国和消费国。 2014年以来，烟草行业每年向政府上缴利税1万亿元。 作为纳税大户，中国烟草总公司被誉为“最赚钱的公司”。 2018年，中国烟草税前利润11556.2亿元，约为阿里巴巴的16倍、腾讯的14倍、苹果的3倍。

清华大学《公共卫生与技术监督研究报告电子烟行业监管报告（2019）》显示，2017年，中国电子烟消费人数达到740万，中国已成为全球最大电子烟消费国。电子烟产品生产国（占全球95%份额）和出口国（占全球份额90%）。

截至2018年8月，全球共有电子烟专利25979件，中国22825件，占比近87.9%。 然而，在过去十年的发展中，电子烟在中国烟草市场的份额不足1%，远低于美国市场的13%。

巨大的市场吸引了资本的疯狂追捧。 2019年4月，罗永浩在手机落沙后加入锤子科技前总裁彭锦洲创立的电子烟品牌小野。 福禄电子烟品牌同样由锤子科技前产品总监朱小木创立，被誉为锤子科技一号员工。 截至今年上半年，福禄电子烟已融资数千万美元。 同道大叔创始人蔡跃东与皇太极创始人何畅宣布推出“YOOZ柚子”电子烟，电子烟现货首日成交额达500万支.

同道大叔原CEO、知名自媒体人张金元、微传媒控股集团CEO李彦共同创立了灵犀灵犀。 上线之初就获得1000万元天使轮投资，随后完成两轮1000万元融资。 目前，国内市场上已经有上千家电子烟品牌，形成了“千支烟斗”的格局。

“千硝烟战”的背后，是无产品标准、无质量监管、无安全评价的“三无”状态。 国家卫健委规划司司长毛群安今年7月22日透露，国家卫健委正在会同有关部门开展电子烟监管研究，拟通过立法对电子烟进行监管。

某电子烟品牌联合创始人杨火认为，如果今年出台监管细则，可以从两个方面把控，一是电子烟原料来源、渠道建设，二是是对电子烟弹药元件的控制。 政府法规可能会规范电子烟设备、电子烟液和电子烟排放物等细节。

李彦还认为，电子烟可以根据产品成分进行监管，比如电子烟电池、雾化设备和烟弹。 只有满足这些要求后，才能进行组装，这样的产品才能在市场上流通。

李燕进一步指出，对电子烟的监管，从消费者的角度出发，监管有利于降低安全风险，保障使用者的人身健康，保护消费者的合法权益。 同样，这也有利于行业的有序健康发展。

（应采访者要求，本文中李彦、杨火、张赫、李亚均为化名）

结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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